這早春的雪,從中午下到傍晚也沒有停的意思。我這在祖國東北出生長大工作,生就喜歡雪尤其春雪的人,在下班的路上看這飄飄如芊芊玉蝶漫天飛舞的雪,心中莫名悸動,遂招手叫住一輛出租車。司機問,上哪?我答,一直前行到郊外。 在郊外的田野,我一個人獨享暖暖的飄雪,在無暇思緒的清靜里慢慢行走,在比冬天潔凈松軟的雪中,呼吸清新的空氣,放飛靈魂中的情致…… 遠處的山,身邊的樹,在蒼天與大地的素雅中,我傾聽雪花飛舞的韻律;我與雪花一起欣賞著小山村飛雪飄飄中裊裊的炊煙似有似無。原野的寂靜,只能聽到自己呼氣的聲音,就在這萬籟俱寂時,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歌聲。 長鞭那個一甩,啪啪地響,趕起那個大車出了莊,劈開那個重重霧,闖過那個道道梁哎,要問大車去哪里,沿著社會主義大道奔前方…… 循著我少年就熟悉的旋律尋去,彌漫的飄雪里,一名牧牛的漢子在揮鞭趕著身披白雪的一群牛邊走邊唱,我便快步向他迎去。 他是一位與我一般年紀的人,在他忘我的歌唱時,我的出現使他一愣,也停止了歌聲和手中揮動長鞭的動作,憨厚地沖我笑著。他戴著長耳棉帽,渾身白雪依稀可見上身外套是件深紅色的毛衣。 我們互相打量后邊走邊聊了起來。 我問,這么大的雪,咋還出來放牛? 出來遛遛,他說,春天凍人不凍水,春天雪落在牛身上人身上不掉,牛在院子里待著不動不好,出來遛遛身體就能增加熱乎勁兒,到家喂起來也能多吃些,對抗寒有好處。 我看著他又問,你怎么不穿件棉大衣出來? 他也看著我笑了,指著牛群后頭有些吃力的老牛說,我的大衣給它披著呢。 我仔細看那群全身披雪的牛,后邊那頭老牛身上真披著件黃大衣。 他繼續說,這是鄰居家大叔的老母牛,已經20多歲了,對牛來說已步入老年,你看它骨架大,身形好,20多年前從鎮上牛市買回來的老母牛,肚子里帶著它,它出生到現在給大叔一家下了近20頭牛犢,它下的牛犢身形好,每頭都賣了好價錢,成了他家的“小銀行”。去年鎮上一個殺牛的人來買,裝成養牛戶說買回家養,老兩口聽了是養著就同意賣了,可臨裝車時,大娘聽到隨行的人嘀咕,這牛太老了沒有膘,出不了多少肉,賺不了多少錢。大娘就明白了,原來是要買牛殺了賣肉不是回去養,就反悔了說,不賣了,給多少錢都不賣了,要把它養到老死。 他又補充說,這老牛對他們家的貢獻不說,關鍵是仁義、懂事,夏天放牧時,絕不吃莊稼,在家松開也不吃院子里的東西,渴了餓了,在窗前靜等主人,也不叫,還非常護著小牛犢,不管自己下的還是別人家的,這不,怕它冷我就把大衣給它披上了。 嘮完這老牛,我又問,老兄,現在日子過得怎么樣? 好著呢。他笑著說,我們這代人都是獨生子女,孩子念完大學留省城工作了,娶妻生子在城里買了房,我們兩口子在家種一坰多地,加上一年養牛賣牛,純收入每年都超四萬,我們每年給孩子拿去兩萬多還房貸,剩下的夠我倆可勁兒花。黨的十九大提出鄉村振興戰略,國家惠農政策越來越多,未來的鄉村不僅富裕和諧,也將更加文明美麗! 聽了這老哥的話,我笑著說,您還知道國家鄉村振興戰略呢? 新時代的農民就要與時俱進,多了解國家大事,尤其是涉及到我們農民切身利益的,現在信息這么發達,電視、電腦、手機都能上網,我這不也學著使用智能手機,有時和孩子視頻聊天,還能上網查查種子化肥啥的,這就是新時代的農民。老哥一臉自豪地說。 雪還在飄飄然地下著,我看回歸的牛群已把我們拉開一段距離,牧牛的老哥單薄的身上落的雪又厚了許多,就催促他說,您趕牛往家走吧,到家喝兩盅兒暖暖身子。 他大步向前趕邊回頭笑著說,燒酒天天都有。揚起手中的鞭子,唱起了沿著社會主義大道奔前方…… 與老哥在這暖暖的春雪、輕柔的春風中相遇交談,我的內心暢快舒坦,望著他在雪花飛舞揚鞭趕牛漸漸遠去的背影,眼前鋪展出一幅更加美麗的鄉 村 畫卷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