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停車坐愛楓林晚,霜葉紅于二月花”,秋天是一個富于詩意的季節;“稻花香里說豐年,聽取蛙聲一片”,秋天又是一個豐收的季節。秋天雖不像百花盛開的春天有朝氣,也不像綠樹成蔭的夏季那樣充滿生機,但是,它卻以五彩斑斕的色彩和累累碩果盛放著人們的喜悅與陶醉。 小時候,秋天一到意味著收獲的日子到了。天一亮,家家戶戶開始出現聲響。先是人們睡足起來吃早飯,扛著農用工具去田地里收割。不遠處的小河靜靜流淌,里面融化著歡聲笑語。這時我們轉移到田邊地頭,坐在田壟上,拽下幾根狗尾巴草,編成毛茸茸的小動物。屁股下的泥土越來越熱,我們會跑到河邊,脫光衣服,沖進那一脈清涼中。很是眷戀腳掌踩在河底軟泥上的感覺,一種輕輕的癢,一種淡淡的暖,還有一種微微的滑,匯入心田。許多年以后,也會記得。就像記得那條浸滿我們快樂的小小河流,不管身在多遙遠處,回想起來,都會有著無邊無際的流連。 現在,海棠樹已被普遍種植,農村房前屋后、低山緩坡,甚至大片良田耕地都栽種上海棠樹。果子多了,就不怎么珍貴,成了秋天里最普通的水果。當下,我們隨便順手到陌生人海棠樹上摘幾個果子吃吃,不算欠人情,無需難為情了。但是,我小時候那會兒,海棠果非常稀缺珍貴。老家村莊三百多戶,是個不小的村,整個村子沒有幾棵海棠樹,其他果樹也稀少。村里惟一有海棠樹是大娘家的,種在她家屋前。夏天剛過,果子色青果硬,這時候,我們就開始垂涎三尺,偷果子的心思蠢蠢欲動。終于等到了秋末,果子有了一點點微紅,我們七八個小伙伴周密謀劃偷果計劃,內部分工也相當明確。保金子、顧小四、高喜奎三人爬樹水平高上樹摘果子,其他的在大娘家四周設立幾個暗哨,暗哨重要任務是觀察大娘家里人的動靜。一旦發現大娘家有人進出,放哨的伙伴吹口哨向樹上的三人傳遞信號,表示有人來了,情況不妙,要注意。接收到口哨信號后,大家都屏住了呼吸,先僵硬在原地,保持不被發現。好幾次順利得手,偷了果子。我們捂著“贓物”,躲到高喜奎家廂房一起分享。果子液汁酸酸的,我們依然吃得暢快淋漓。偷的次數多了,總有失手的時候,有一次崗哨嚴防工作做得不夠用心,結果被大娘家二兒子趙井和發現了我們的偷盜行為。大娘她手持搟面杖,嘴里大喊大罵,讓人毛骨悚然。放哨的伙伴如受驚的野馬四處逃散;還在樹上的人很機智,他們以靜制動,不出聲響。膽小的保金子嚇得尿濕褲子,“濕褲子門”日后成了我們取笑他的話柄。 小時候雖沒有秋游,但我們不乏秋游的樂趣。幫助大人干完農活后,我們幾個伙伴湊在一起煨秋食吃,那份快活絕不比公園里秋游的孩子遜色!那時,滿甸子到處是牛糞,尤其是曬干的牛糞更容易燃燒。我們便把牛糞撿拾在一起點燃起來,把番薯、芋艿、苞谷埋進溫度最高的灰堆中間,將土豆、黃豆、糯谷撒在灰堆表面。牛糞并不臭,灰堆里煨出來的東西特別好吃,那份綿香的味道,仿佛還盤踞在舌底。面對美味,我們顧不上文雅了,各個手抓嘴咬的,狼吞虎咽。一陣風卷殘云后,伙伴們唇齒間、手指上粘上了灰土,烏黑一片,猶如大花貓,大家不忘互相指著對方鼻子,一番取笑。灰堆煨食,公園秋游的孩子是見所未見的,他們自然未有像我們那時煨秋食自制零食的樂趣了。 入夜,滿天繁星下的村子的夜色越來越濃。大人們圍坐在一起,抽旱煙,講笑話,談論農事……小孩們早已經東倒西歪安靜地睡去,老祖母講述牛郎織女的聲音還在繼續。放在身旁木桶裝的井水,冰著各色的瓜果梨桃,還有那暢想的明天……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