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07月27日
金殷朱 延邊大學(xué)
“爸，我和媽來看你了。媽被評為市優(yōu)秀教師，今年已經(jīng)光榮退休了。”
“老頭子，你看阿明這一身軍裝，穿上多精神啊，就像年輕時候的你。”母親噙著淚水，溫柔地?fù)崦煞虻恼掌劢堑陌櫦y訴說著無盡的心酸……
“爸，你放心，我身上淌的是你的血，淌的是沸騰著的中國人的血，兒子會繼續(xù)替你履行軍人的天職！”
一縷陽光穿過松柏灑在莊嚴(yán)肅穆的墓碑上，灑在穿著筆挺軍裝的青年身上，陣陣微風(fēng)將松柳的香氣揉碎在暖陽中，一件件往事浮現(xiàn)于眼前……
“阿明，馬上分文理了，你問你爸媽了嗎？”小峰問道。
阿明滿不在乎地說：“問也白問，我自己定。”
阿明呆呆地望著窗外，今日的陽光亮得刺眼，直至刺入心中。他拿起電話，半晌才有人接。“兒子，怎么了，有事快說，媽媽班里的學(xué)生要參加奧數(shù)比賽，正準(zhǔn)備上課呢！”“我們分班……”“好，晚上再說！”從小到大，他的事父母總會忘之腦后，這次肯定也不例外，聽完母親的話，阿明一股怒氣，狠狠地將一旁的水盆砸向墻壁。
阿明的父親是邊防軍人，母親是教師，兩人都很忙，他從小由奶奶照看，到了初中，奶奶年紀(jì)大了，他開始住校。
父親眼里只有國家，母親眼里只有她的學(xué)生，阿明的眼里只有他們忙碌的背影。阿明從小就敬佩他的父親，自己也謹(jǐn)遵父親的教導(dǎo)，從不奢侈浪費(fèi)，而他的夢想是成為像父親一樣有責(zé)任有擔(dān)當(dāng)?shù)能娙耍瑸槟且环萆袷サ穆氊?zé)而終身奮斗！
“兒子，你的畢業(yè)典禮我一定去。”“你高中軍訓(xùn)，我一定會去。”“兒子……”父親的屢次爽約，他早就習(xí)以為常。
晚自習(xí)結(jié)束，阿明一個人望著孤零零的月亮，黑漆漆的夜空好像要將月亮吞沒，阿明思慮很久終于撥通了父親的電話。
“兒子，有什么事嗎？”
“爸，我們要分文理，但是我想?yún)④姟！?/p>
“兒子——你和媽媽商量，我待會兒有任務(wù)，先掛了。”電話那邊父親聲音異常虛弱，還沒說完，便掛斷電話，“嘟嘟嘟——”是啊，你們都忙。
“自打我認(rèn)識你，就知道你是一個‘留守’，不過你獨(dú)自長大還能這么優(yōu)秀，每天食堂宿舍學(xué)校，三點(diǎn)一線，你那牛仔外套，快跟我妹妹一樣大了吧，還不舍得扔啊！”小峰打趣道。“那是我爸送我的禮物。”阿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。
夜里，刮起了風(fēng)，狂風(fēng)狠狠地拖拽著樹枝，晃動的樹葉似魔鬼的爪子在囂張地亂舞，窗外閃著一道光，雷聲響徹云霄，密集的雨點(diǎn)猛烈地敲打著窗戶，阿明徹夜未眠。
中午，阿明看到了來自奶奶的未接來電，但是為了打飯并沒有回。
奶奶去世了。
那是奶奶生前最后一通電話……
午后，天氣陰沉沉的，沒有半點(diǎn)光，阿明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被母親拉著走出校門，來到醫(yī)院，望著奶奶冰冷的身體，他才意識到從此這世上少了一個最疼愛他的人，他似乎都忘記如何哭泣……
葬禮結(jié)束，依然沒有看到父親。“爸真敬業(yè)，他還是不回來，是嗎？是嗎！”母親泣不成聲，阿明本想扭頭跑開，但是看著母親消瘦的身影，哭紅的眼圈，他緊緊地抱著母親，無聲地抽泣著……
屋漏偏逢連夜雨，一個月后的某一天母親踉踉蹌蹌地來到學(xué)校，望著阿明許久才緩緩地說道：“明天去見爸爸，你要堅(jiān)強(qiáng)，這也許是最后一面。”阿明怔住了，雙手不斷地揉搓著身上那件父親送給他的牛仔外套，他張嘴想要說些什么，卻如鯁在喉，一句也說不出。
阿明來到醫(yī)院看著病床上瘦削的父親，瞬間淚流滿面，他回過身，將眼淚擦掉，佯裝堅(jiān)強(qiáng)。警衛(wèi)員說，父親已經(jīng)病了很久，但因忙于工作沒有去醫(yī)院檢查，前兩個月查出來的時候已經(jīng)是肝癌晚期，無法治療了。
“孩子，我不經(jīng)常給你打電話，就是怕你看出來，怕你擔(dān)心，爸知道，你從小就想當(dāng)軍人——我相信你，你是——好樣的，阿明——爸爸對不起你……”病床旁，母子二人淚如決堤……
一陣陣風(fēng)吹過樹叢，喚醒沉浸在回憶中的阿明，他摟著母親肩膀，哽咽著說道：“爸，小時候每到過年，我是多么羨慕鄰居家的父親帶著孩子放煙花、貼對聯(lián)，那時總是媽媽一個人站在板凳上貼著春聯(lián)。現(xiàn)在她老了，而我也和你一樣履行著一名軍人的職責(zé)，堅(jiān)守崗位，不能陪媽媽貼對聯(lián)、過新年。”
“老頭子，我很高興，如今我們的阿明和你一樣成為一名軍人，保衛(wèi)著祖國的邊疆。你們放心，我雖然老了，但是還能踩著凳子扶著墻，把對聯(lián)貼到我們家門上，歡喜迎新年。”
雖然已入冬，但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，冬日的陽光不再那么灼人，而是變得溫和起來，金色的光灑在大地上，灑在軟軟的雪地上。阿明想，父親一定會在天堂的某個地方注視著他，在那里父親依舊是一名優(yōu)秀的軍人！
阿明滿含淚水望著父親的照片，仍是他兒時記憶中的模樣，他望了很久，放下父親最喜歡的滿天星，板了板身子，敬了軍禮，輕撫母親花白的頭發(fā)，攙扶著母親緩緩離去，身后留下的簇簇金光映射著阿明肩章上的那顆星顯得格外耀眼，也照亮著他們來時的路……
時光荏苒，歲月蹉跎，成長之路坎坷艱辛，只要初心未改，正氣凜然，當(dāng)稚嫩褪去時，仍是那道最亮的光，那片最暖的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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